【竹马青梅绕】总角之宴，言笑晏晏（36）
“老爷，萧平章他们明日便要入宫禀明了，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。”一名小厮急切地说道。
烛光里那位人影，低垂着头摇了摇，继而又摆了摆手，“那日在沧州不能永绝后患，我便料着会有这么一天，仅凭萧平旌一人你们且拼不过，更别提在这金陵城中能成事。林家和长林府的关系谁人不知，那时动不了，现在就更别想了。”
“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，此事已败，让他另寻他法吧。”
小厮应下后闪身便出了屋子，屋内人静默无声，盯着烛火摇曳，等着明日最后的宣判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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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阳殿上，从沧州运回京的卷宗被整理的齐齐整整，堆叠在一起摆满了案桌，梁帝特旨命萧平章于大殿之上禀读案情详奏，宗亲百官必须到场同听。
此时的朝阳殿上的众人都噤若寒蝉，朝臣们大抵都低着头，偶尔也有用眼神打量旁人，观察形势的。要数最受关注的却不是大殿中央的萧平章，而是立于殿侧的林奚和平旌。
打小林奚便不是很喜欢这庄严巍峨的皇宫，每回进宫都是平旌使出浑身解数林奚才勉强愿意跟着去。来这朝阳殿的次数更是少，只有每年除夕随父亲入宫赴宴才会来此处，且都是过节的公宴，平日的宫规礼数也放松不少，听曲赏舞，加上每年黏在身边的平旌，倒是适应。
今日却正正相反了，殿上所有人都是一副严肃紧张的神色，仿佛萧平章要宣读的不是案情奏报，而是在座的刑法宣判。
林奚的手心不知何时已满是冷汗，悄悄在袖口擦了擦，又把手往袖里缩了缩，小拳头拽的生紧。
平旌在旁边瞧见了，便借着袖袍遮掩偷偷握住林奚的手，食指敲着林奚的手心。这忽然的举动把林奚吓得一动不敢动，生怕别人看见了。林奚侧着眼看向平旌，却见平旌皱眉凝望着不远处的萧平章。
林奚一同望去，听着萧平章一字一句的念着奏报，不久前发生的事想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重现，想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人，想到那些剩下的苟延残喘的百姓。林奚吸了口气，稳了稳心神，才放松一点的小手再次拽紧了。
感觉到掌中小手的变化，平旌转头看了林奚一眼，冲她一笑，动了动嘴皮子。
[放松。]
林奚点头，抿嘴轻笑。
“揭发此案，也是亲眼目睹官贩勾结的人，正是林将军的千金，如今正在济风堂学医的林奚。”
被点名的林奚，正了正神色，抬头从容不迫地走到殿前，向梁帝行了行礼。
“朕听说，你为此还受伤了，伤如何了？好些了吗？”萧歆关心道。
“谢陛下关心，回陛下，民女身体已无大碍。”林奚鞠躬回道。
“那便甚好，你把在沧州所发生的事从头至尾细说一遍吧。”
林奚开口缓缓道来，没想到的是，那些可怕的事如今再次提起，心头的惧怕早已烟消，取而代之只剩悲愤不平。每每说道关键处，就连朝堂上有些为官十数年的老臣子也不免心惊。
林奚述说完后，萧歆一言不发，只是冷眼扫视着下方的百官。
片刻后，萧歆缓缓道，“林奚，你可知今日朕为何召集宗室朝臣于此？”
“回陛下，民女愚钝，猜想陛下大概是想所有人一起好好听听这案子。”林奚回道。
“嗯，确实。”萧歆点点头，接着道，“只不过这只是其一，最重要的是那如此泯灭良知的人，此刻正在在朝阳殿上。”
“林奚，朕问你，你会轻饶了这幕后之人吗？”
“绝不！”林奚斩钉截铁的回道，她目光如炬，直接跪倒在殿前，敛容屏气道。
“陛下，民女随师父学医期间也经历过时疫，每年春疫爆发那是节气所致的天灾，而此次沧州之事，却分明是人祸。他贪敛的是国难财，是所有因此而亡的百姓的性命换来的。这幕后之人躲在金陵，远离沧州，却挥霍着沧州百姓的血。今日，他可以为了荣华富贵放弃黎民百姓的性命，他日，也可以为了荣华富贵放弃大梁！如此之罪，罪大恶极，我替沧州的百姓恳请陛下严惩不贷。”林奚俯身磕头，大有萧歆不答应不起来的意思。
“好，朕答应你，也答应为此受难的百姓，定给他们一个交代，你快起来吧。”萧歆正言厉色道。
平旌快步走到林奚，伸手扶起林奚，后者满眶热泪道，“谢陛下。”
“平章，你接着念，把你最后查到的结果好好念一遍。”
萧平章放下手中已经读完的奏报，拿起来单独放在边上的一本册子，沉声开始念道。
“其实早于一年前，便有官员想揭发此事，只可惜当时上奏的帖子最终没有送到陛下面前。那名官员正是沧州下属里水镇上任知县李桥，当年他递交了奏折后没过多久就被撤职。一个七品小官，微不足道，所以要抹掉此人的痕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。”
“后来接任里水镇知县一职的正是负责除掉他的人，他为求自保，私自昧下了李桥在任时的县志。臣在审问时，此人为求保命，自己供述了此事。臣这才对此案有了眉目。”
“在大梁，官员奏报都是差专人送至金陵，由内阁审滤后呈给陛下。朝廷奏报不允许私拆阅读，臣已经查过，负责送递奏报的人没有问题，那这个环节就剩一个地方能光明正大的调阅地方奏报了。”
萧平章没有接着说，只是转身看向大殿的某处。
不少人顺着目光望去，倒吸一口凉气。
